在蚵仔寮●赤崁的那場場域研究
結束了在高雄大學的課程後,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嘗試以一個場域研究者的角度,解讀蚵仔寮●赤崁,這裡的故事。
高雄的最美夕陽在哪裡?我以後不會再說是西子灣,在我走過赤崁海堤之後。這裡曾經是一個海岸線完整的小村落,因為過去遭逢海嘯流失土地,後來又因為消波塊大量使用,失去往日的面貌。也因為鄰近海邊,只要對於偏鄉有些了解的人,應該也猜得出來這裡是個廟宇眾多的漁村。
赤崁曾經是糖業出海海運的出口,加上漁村背景以及北梓官農產豐藏,這裡本來應該是物產豐饒之地,如今卻有些寂廖。年輕人少了,負面社會風氣多了。另外一方面,蚵子寮轉型觀光漁港成果豐碩,開始讓外地遊客願意在出遊時,把蚵子寮作為餐期停留的地點,加上附近的小沙灘,這裡開始讓遊客願意停留2~4個小時。
但一個場域研究員看的是什麼?
漁會的領主象徵
在蚵仔寮的漁會,過去曾經發生過金融事件,因而有段時間,這裡的漁會信用部是由財政部接管,在地漁會的幹部花了很大的力氣改善體質,加上陸續針對漁港觀光化有很多著墨,所以開始讓在地的漁會向心力強大,成為另類的在地民間行政組織。
也因為這個改變體質的過程是自己努力出來的,所以並沒有太多的在地包袱,以及人情世故,所以在地漁會回饋鄉里的方式也是有自主意識,可以直接間接照顧漁民才有合作的機會。同時在地漁會也希望漁民在一定的規範下共同成長。
如果沒有互利的企劃,單純動之以情的活動提案邀約其實不適合找漁會,在歷經風雨之後,漁會很清楚自己應當扮演在商言商的腳色,話說回來,沒有互利就難以永續,所以漁會是一個可以共同發展商業利益的對象,不是個可以用販售在地情懷可以說動的組織。
小搖滾是建醮的轉型
過去曾經有幾年在這裡舉辦了蚵寮小搖滾,除了吸引外地人,也意外的讓在地人接受。蚵寮小搖滾不是透過政府補助舉辦的民間活動,而是純粹民間募款、在地組織規劃,很單純在地音樂活動。對於一個漁村而言,為何會接受這種非傳統型態的活動?
以研究員的視角來看,小搖滾在漁村就是野台,意象上並不是演場會,更好的詮釋應該是野台戲,就跟民間廟宇建醮一樣,讓民間有一團一團的歌舞秀,輪番車拚。我們在與蔡會長的訪談中,他也提及了當初希望在地機關行號都可以認養一團,就跟辦廟會一樣。
一個可以跟漁村背景融合的搖滾盛會,絕對不是海洋音樂祭的概念,這其實有很深的在地文化意涵,在經濟走軟無人有意願舉辦建醮活動的窘境下,小搖滾其實就是一種填補廟宇文化的黏著劑,與當地一拍即合。
蚵寮小搖滾需要更在地的單位投入,才有機會定期舉辦,而投入的切入點不應該以資金為主,而是在地人要有在地性的音樂,例如導入休漁季涵養近海漁業,讓移工成為舞台主角,營造異國風情;無所事事的國中小生,以上台為目標,培養對於舞台設計以及音樂表演的興趣;引入競賽性質,讓投注人力物力的單位也有機會露臉,這些切入點都蘊含在地產業特色、宗教、以及人文的儀式隱喻,非橫空出世的譁眾取寵。
從交陪境延伸而出的結拜現象
廟宇多的地方就一定有交陪境的型態,廟宇與廟宇之間建立一些互通有無的連結,舉辦聯合廟會的時候,動員能力就會強大。而在一個工作風險高的漁村,小時候對於家庭的情感很容易轉移到同儕團體上,所以結拜兄弟的情感連結,不亞於血緣。在一次的訪談中,一起開課的雅淨老師跟我提出了對於受訪者的疑問,我其實也發現這件事,但學生訪談中不方便切入。
里長在提及蔡會長時,聊到了可以當里長,其實也是兄弟姊妹的相挺才有機會,尤其是大哥蔡會長。耶,不對啊,蔡會長姓蔡,里長可是姓劉啊,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該問的八卦。但這畢竟還是場域研究,要問清楚,所以我還是提示學生要追問,最後才得知,是結拜兄弟的關係。但當下劉里長講這句話真的給人一種正在提及親人的感受。
但這種強韌的結拜情感,在最近幾年的蚵寮赤西,因為工作型態轉變,社會結構重整,開始有了一些負面的發展,以往從小建立的結拜連結,現在反而是國中才開始,對象也不一定是鄰居,反而是轉移到寒暑假結交的酒肉朋友,進而造成赤西里青少年的不良生活習慣。
完整的在地陪伴教育,刻不容緩。
越建設越凋零的惡性循環
赤西里曾經發展出高度的商業聚落,這樣的商業聚落衍生的在地現象就是富含在地風貌的老街。赤西里的老街已經消失很久了,但是建築留下來了。這樣的建築卻因為人口外移缺乏管理,除了有治安疑慮,也有病蟲害管理的難度。
因為赤西里有蚵寮漁港的加持,以及適合安靜生活的屬性,逐漸吸引了外省榮民以及退休人士的青睞,移入當地過退休生活,引起了建商的矚目,所以大興土木的現象增加,老屋出售改建透天厝的數量增加。赤西里很快速的嚐到了地區發展的陣痛期,必須大量的失去才能換到當地的發展。
但是「大量的失去」是什麼,這很值得當地人士思考,如果遲遲無法決定下一個赤西里應該是什麼模樣,著手進行有限度的失去,那這個主導權很快地就會落在建商以及擁有土地資本的商業組織身上。
文化議題的擾動,有機會主導政府對於當地保存的行政決定。但是,如何在這件事情上可以有商業模式切入,有人願意投入,赤西里的風貌才有機會留住。
結語
有別於商業產品服務的使用者研究,場域型的研究需要花多一點的時間在現象面,也就是不能只從人的行為言談切入,而是要進一步去挖掘在地生活面貌,以及比較人物地景產在不同時期的嬗變及其背後的原因,我們才能逐步掌握場域的脈絡,推敲出改善現象的設計。
謝謝這學期以及暑假一同參與的朋友,這門課的學生正在當地推動不同的社會設計,我們有:
「連結大學生與國中小生的學伴計畫」
「在地文化桌遊的國小教案」
「實境解謎遊戲的行銷活動」
「從外地人回饋加強在地認同的情境導覽」
「舊老街的黃金時代導覽小旅行」
以上的主題正陸續跟在地蚵寮國小、劉里長、蚵寮共學堂、以及港仔門工作室協會討論醞釀中。
我其實不確定學生會堅持多久,總之,明年路過蚵寮●赤西里時,歡迎來探聽。